第23章

　　黑熊精听见这一声，心中顿觉不妙，六神难安。
　　孙悟空怒意已起，凛冽威压震慑千里，瞬息间风云突变。
　　黑熊精只觉得身上重如万钧，竟是一时动弹不得。无边惧意从心底蔓延，使他惊出了一身冷汗。
　　金箍棒随孙悟空心神而动，赫然变长，猛地朝黑熊精的头顶砸去。黑熊精慌忙举出黑缨枪抵挡。
　　锵????
　　金铁相击轰然炸响。
　　这一下将黑熊精震的头皮发麻，双手脱力，失了黑缨枪。那枪随着力道横飞出去，一连贯穿三座巨石，铮地一声楔进了山壁里。
　　如此骇人的气势，黑熊精终于相信对方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了！
　　黑熊精何曾想过有一天会惹上这等难缠的主，敢和如来佛祖硬碰硬的，他可招架不住。
　　齐天大圣的名号响当当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？他曾听闻其大闹天宫时，面对满身神佛也公然不惧，杀得一众神落荒而逃。
　　如今这尊活阎王让自己给碰上了，自己又有何本事让他手下留情？
　　思及此，黑熊精再顾不得什么宝贝袈裟，眼下还是保命要紧。他趁着双腿能动了，虚晃一招，化风而逃，口中还不忘念动咒语。
　　便看那楔在山里的黑缨枪发出一声嗡鸣，震了几震，使得山壁裂开一道口子，终于从里贯穿而出，回到了主人手中。
　　金如意忙叫：“他一定是想逃回黑风山，大圣快追。”
　　不过转瞬，便已至黑风山上。
　　黑熊精使了个障眼法，头也不回的撤身回洞，关了石门，藏于地洞之间。
　　在他前脚进洞的瞬间，孙悟空就已经到了。
　　只见这里有一大片泥沼和树林，周围坐落三座高耸入云的山峰，遮天蔽月，不见天光，笼罩着雾气蒙蒙的瘴气，叫人看不清前路。
　　孙悟空火眼金睛一扫，道声“破”！眼前迷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，显现出真正的黑风山来。
　　原来这黑风山是个尖峰峻岭，在壁陡崖前耸出一座洞府，正是黑熊精所住的黑风洞。
　　迷瘴一破，金如意方才看到山下的景色怡人，烟霞袅袅，松柏森森，连灵气都很纯厚。
　　他大口大口的吞噬灵气，心道比之鹰愁涧的也差不离了，难怪黑熊精会选择在这里修行，果然不错。
　　也不知过了多久，躲在地洞里的黑熊精实在忍不住悄悄探出头来。
　　他明明看到孙悟空追上来了，却是半晌不见动静，难道那猴子真的被自己的障眼法给唬住了？
　　他心里得意，轻哼一声：“齐天大圣也不过如此。”
　　他放下心来，从地洞里面钻出来，跑到石床上呼呼大睡去了。
　　黑风洞外。
　　又过片刻，随着金如意的一句“大圣我吃饱啦”，孙悟空终于动动手指，扫过金箍棒的一端低声道：“好如意，吃饱就该干活了。”
　　金如意：“嗯！”
　　话音落下，只听“轰”的一声，洞口那坚硬无比的石门被就一棒捅穿了，惊的黑熊精一骨碌跳将起来。
　　糟了！
　　孙悟空手持金箍棒的一端，劲瘦有力的手腕轻轻一转，金箍棒便横扫出去，掀起山石，把黑风山搅的地动山摇。
　　黑熊精摇摇晃晃，站立不稳。
　　洞内石壁崩裂，头顶石头滚落，他后悔自己为了逞一时威风，竟惹得孙悟空不依不饶，就要掀了他的老巢！
　　眼见着洞要塌了，黑熊精顾不上心疼，连忙奔逃而出，结果刚一露头就被孙悟空一棒打了回来，埋在一片废墟之下。
　　“没死就滚出来！”孙悟空大喝一声，金箍棒朝地一杵，就将摊在废墟里的黑熊精又给震飞了出来。
　　黑熊精皮糙肉厚，力大无穷，巨石自然压不死他，但也禁不住孙悟空这么玩啊。
　　如此折磨他????
　　“不如给我个痛快！”他声嘶力竭地吼道。
　　“好啊。”
　　黑熊精哪里想到孙悟空答应的这么痛快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，连忙跪地讨饶：“大圣，大圣息怒，是我眼拙未曾认出大圣，只以为您还被压在……不，不是，我……我说错话了，再也不敢了，再也不敢！”
　　他慌的汗毛炸起，连话都说不利落了。
　　金如意听的直摇头，这蠢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　　孙悟空神情冷然，一步一步走上前去，那威压压的黑熊精喘不上气，终是抗不住身子一晃，陡然矮下一截，接着闷哼一声，呕出一口血来。
　　孙悟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一字一顿问：“你方才，叫我什么？”
　　黑熊精心里悔啊，怎么也不该说出‘弼马温’三个字。
　　他胡乱擦了嘴角的血，叩头道：“孙大圣，孙爷爷！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，放过我吧！”
　　孙悟空不听他的求饶，按住他的头一掌掼到地面，声音冷的吓人：“再说一次，我是谁？”
　　“您是齐天大圣孙悟空！”
　　砰????又是一掌。
　　“我是谁？”
　　“您……您是我爷爷！”
　　金如意双眼冒星的看着孙悟空：啊啊啊啊迷死我了。
　　“大圣好帅好帅。”
　　孙悟空闻言挑了下眉，对金如意道：“喜欢看？”
　　这么威武厉害的大圣，当然喜欢啊。金如意点点头：“喜欢喜欢。”
　　砰????黑熊精又挨了一掌。
　　金如意一愣，默默对黑熊精双手合十，悄悄嘀咕了声：“骚凹瑞。”
　　此时的黑熊精面如死灰地摊倒在地，脑袋垂在被自己砸出坑里，看上去好不凄惨。
　　孙悟空并不打算因此放过他，而金如意想到观音菩萨会把黑熊精收做守山大神，又见他惨兮兮的样子，便动了恻隐之心。
　　可想了想，他没有开口替黑熊精求情。
　　但孙悟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，“小家伙，心软了？”
　　“……没有。”
　　金如意没想到大圣猜中了他的心思，但他不想因自己的想法左右大圣。
　　自大圣从东海将他带走的那天起，金如意就已经决定万事要以大圣为先了，亦不许有任何人伤害到大圣。
　　哪怕黑熊精只是说错了一句话，大圣要杀要剐都好，只要大圣心里痛快……
　　孙悟空曲指在金箍棒上弹了下问，“真的？”
　　金如意点点头：“真的。”
　　只要大圣能顺心而为，比什么都好。
　　黑熊精见孙悟空当真动了杀意，吓得匍匐在地，苦苦哀求，孙悟空全然不听。
　　正在这紧要关头，天边又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。
　　“悟空，手下留情，饶他一命。”
　　莲花祥云停在半空，不是观音是谁。
　　孙悟空轻哼，“小小黑熊精竟能惊动观音菩萨大驾，怎么，你特地从南海赶来，就是要为他求情？”
　　金如意支棱着耳朵听，大圣这话……似乎另有深意啊。
　　观音却道：“我特来此，是因为你。你在供我香火的禅院行凶，烧死那院主，是也不是？”
　　“是又如何？”
　　“你????”观音叹了一声：“孙悟空，你怎能逞凶伤人性命！”
　　孙悟空嗤笑一声：“观音，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恶人先告状了。那老和尚纵容弟子放火想要烧死我和唐三藏，老孙不过叫他自食恶果，这也是错？”
　　“你自是本领高强水火不侵，唐三藏又有你的保护，他们一介凡僧如何能杀得了你们？可你却要呼风发火，毁寺烧人……”
　　“烧便烧了，你待如何？”孙悟空不等观音说完，打断道。
　　“阿弥陀佛”，观音见他不知悔过，沉声劝道：“你已一错，不能再错。你休伤黑熊精性命，教我带他回去，自有用处。”
　　孙悟空眸色一沉：“什么用处。”
　　观音：“我那落伽山尚无人看管，且叫他做个守山大神。”
　　还不等孙悟空说话，观音转而看向黑熊精，又道：“孽畜，你可愿皈依？”
　　黑熊精早已跪在地上，闻言连连磕头：“我愿皈依，我愿皈依，只望菩萨救命！
　　孙悟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，“菩萨？他可救不了你的命。”说罢使个三昧真火，瞬间就将黑熊精烧了个魂飞魄散！
　　这才是烧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，金如意都看呆了。
　　“孙悟空！”观音没想到他当真不管不顾，说杀就杀，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。
　　解决了黑熊精，孙悟空腾云至半空与观音对峙。
　　观音目光如炬：“孙悟空，得饶人处且饶人，你为何要杀他。”
　　孙悟空哼道：“怎么，你座下是没人了吗，竟想叫个恶事做尽的孽障替你看门。观音，如你这般假慈悲，受到百姓的香火供奉不觉得心中有愧吗？”
　　听见这话，观音眉心一蹙：“你说什么？！”
　　孙悟空眸色冷然地盯着他道：“都说佛门清净地，老孙倒想问问你，这观音禅院何以修葺的如此富丽堂皇？”
　　观音如实说：“自然是因香火鼎盛。”
　　佛门弟子有了香火钱，自然会大兴佛寺，为佛祖菩萨重塑金身。
　　“是吗？那你可知道那些香火钱是怎么来的。”
　　观音神色不虞地看着他：“孙悟空，你问这话是何意？”
　　“怎么，心虚了？”
　　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　　孙悟空道：“你受了人间香火，却容一个黑熊精在这里做了邻居。然那黑熊精作恶多端，时常下山伤人，你却未能护佑一方百姓，不闻不问，这又是为何？老孙思来想去，只想出一个理由，便是你故意纵容！”
　　“那老和尚和黑熊精早已暗中勾结，黑熊精下山作恶，使得百姓不得安生，百姓为求平安，只得去你的观音禅院烧香拜佛。这时老和尚装神弄鬼，做法降妖，黑熊精便会安分一段时间，足以让那些凡人相信求佛有用，从此吃斋念佛，常常来供奉香火。”
　　看着观音的眉头越蹙越紧，孙悟空知道自己猜对了。
　　“如此说来，那黑熊精可是为你观音禅院带来香火的功臣啊，故而你想让老孙饶他一命，教他做守山大神。老孙说的是也不是。”
　　金如意听罢恍然大悟，这才想通为何那老僧会和一个妖怪做朋友。
　　佛说众生平等，但其实不论是佛还是神，皆示众生为蝼蚁。他们为了得到凡人的香火供奉，便会无端给凡人制造麻烦和灾祸。
　　金如意越想越气，瞬间明白过来。若是人间一切太平，百姓安居乐业，无灾无祸，又怎会有人求神拜佛呢？
　　到那时神佛受不到人间香火，修为和法力便会大打折扣，而若是断了香火，甚至会跌落神坛。
　　怪不得。
　　何以观音会这么巧赶来，只因观音禅院被烧了，断了他在这里的香火，是而他有所感应。但禅院已毁，只能以后再建，他便想来带走黑熊精。
　　“孙悟空，这一切不过你的臆测，我知你对我佛门有诸多误解，自是不会同你计较。只望你今后能心存善念，不要轻易伤人性命。”
　　孙悟空啧了声，“心存善念？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听吧。”
　　观音定定看了孙悟空好一会儿，摇摇头未再说什么，转身腾云而去。
　　金如意：……这算什么？说不过就走？
　　他愤愤地看着观音离开的方向，气的直哼哼，孙悟空忍俊不禁，分神进了紫府把人捞进怀里揉了揉。
　　“怎么气成这样？”说着，一手轻抚他的脊背，像是在为他顺气。
　　忽然被大圣抱在怀里，脸埋在大圣的胸膛，惹得金如意小脸通红，气也消了不少。
　　感受到后背有意放轻的力度，金如意感动的都快哭了。
　　“大圣你…是在哄我么？”
　　孙悟空不置可否。
　　金如意：呜呜呜大圣你真的我哭死我偷偷叫你声老公应该不过分吧呜呜呜
　　犹豫了一下，他终于也用双手环抱住大圣，声细如闻的说：“大圣你对我真好。”
　　孙悟空为他顺气的手一顿。
　　“这便是对你好了？”
　　金如意用力点头：“嗯！”
　　孙悟空叹气，笑骂一声：“没出息。”